如今天半数之上的兵力，皆握在裴伯英一人手上，更要命的是，凡是骁勇些的兵将，大多都是裴伯英一手提历练来的。不是兵力还是军心，裴伯英都比他这个皇帝更像皇帝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皇帝看来看去，最后只选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。也恰如郑知运所料，名录里最紧要的那个人，果然被皇帝选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林璋是裴伯英的弟，仕以来便在翰林院供职，虽说今年初了太府，却并不得太青，便只给个了闲职，平日也不大传召。要说此人最大的特，除了与裴伯英的姻亲关系，便是木讷守旧，不善言谈不喜应酬，闲了便在书斋中翻阅古籍。故而此人不在皇帝或群臣心中都无甚印象，只他是裴伯英的弟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时间，弹劾裴伯英的奏章越来越多，甚至连罪名也从居功自傲、专权恣肆，渐渐演变成了结党。郑知运固然清楚皇帝的心思，可依旧十分谨慎，毕竟，他兄妹二人所图之事，可不仅是一个裴伯英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    随着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密诏被送京都，朝野上却像是炸了锅，一时间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份与裴伯英过从甚密的官员名录，终是递到了皇帝的龙书案上。那上边每一个人，都是郑知运挑细选过的，有裴伯英一手提的将官、有与裴家交好的文官，自然也有裴氏宗族姻亲。名录上的人不少，可大多都是郑知运拿来充数的，毕竟上边多半都是朝廷肱，皇帝再在气上，也知轻重。可这位陛生多疑，若直接将真实的名录递上去，皇帝看了难免生疑，倒不如浑摸鱼，教皇帝从这名录里自行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裴伯英回京当日，便被夺职狱，交三司会审。第二日，林璋等人也被牵连狱，一时之间，裴家倒真有几分大厦将倾的意味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人便是林璋。

        冬日里日短，申时末便要掌灯了。二人在书房里聊了许久，及至掌灯时分才来。其实清姝听得来，裴行之故意说得委婉，生怕她夹在中间为难，因此只是陈，并无见解。

        接来发生的一切，果如郑知运预料的那般顺利。

        裴行之终是躲过了第一劫，未被革职狱，倒是仍担旧职，每日巡护防。

        可郑知运却瞧了名堂，既是密诏，皇帝却不甚在意，任凭消息不胫而走，任凭百官议论纷纷，却不加涉，所为何来？必是皇帝不满之心已久，怕是有意料理了裴家。想到此，便暗中与淑妃商议。

        许是念他的忠心，许是怕寒了众将官的心，皇帝到底没有对他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些时日里，她可没少往皇后中跑，一则是裴行之刻意引导她去皇后探听消息，二则，她母后似乎也有意教导她些识人与谋算之术。她并非愚鲁之人，只因从前年岁尚小，一心贪玩不肯学，如今裴家事她自然焦心，恨不能日日来听母后教导。如此一来，虽只是短短一月，却也学了不少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皇帝早想料理裴家，无非是忌惮裴伯英功震主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说裴伯英并无不臣之心，甚至数月前还主动请辞朔方、河东两地节度使之职，可皇帝到底还是放心不。裴伯英已然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，只要他还在，皇帝的龙椅便坐不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裴伯英抵达京都的一日，郑知运终于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郑知运选了此人开刀，当真是极聪明的。看皇帝的意思，裴家倒台是迟早的事，不过，若能就此牵连到太，那才是他的目的。即便不能，他也要在皇帝心中埋一颗怀疑的种，只要皇帝起了猜疑，东易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。

。董延光损了无数锐，难以交差，为了脱罪，竟诬告裴伯英阻挠军功。他原本是狗急墙，却不料这话正中皇帝怀。

        有说裴伯英消极应战的、有说他藐视君威的，可更多的人却觉得，裴老将军才平定了北境，战功赫赫，即便有失，又并非主帅，不过是召回京来申斥两句便罢，只为解皇帝一时之气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，这郑氏兄妹也是极会揣摩圣意的，说话事更是滴不漏，不停在皇帝耳边煽风火，愣是将皇帝的五分火气烧成了十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裴行之早有预料，所以并不意外。后来皇帝也试探过他几次，可他一没替父亲申辩，二没求皇帝开恩，反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皇帝秉公办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