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一、几回魂梦
昏黄的桂花rui顺着斜照的阳光轻盈落xia,常青的月桂枝叶蒙上朦胧的光晕。
他倚坐在月桂王树xia,细密的桂rui穿过发间,一语不发。
飞来一只枯叶蝶栖息在他指节,蝶翼的花纹像一片断裂的树叶,轮廓被虫蚁啃得残缺。
“是她回来了吗?”
翼卷长风,嘶哑的声音随卷起的风停在他shen前。
“不是。”
银落华指尖轻dian枯叶蝶,它受了照拂,徐徐然飞去。
银玉英目送蝶去。远在微光中的蝶翼逐渐模糊。
“她推了我一xia。”
“那就是她见到她了。”
“是liu星的星尾。”
待到星尾也消沉之后,这颗星再也没有存在于时空的痕迹,这是他们都知dao的意义。
“她知dao了。”
桂叶簌簌、簌簌,右耳xia一指长的幼翼耳坠随风飘动,他淡淡应了一声。
“她要回来了。”
教堂gao塔雪白的塔尖藏在林叶间,他坐在树genchu1,仰tou时羽翼桂冠羽羽微动,“不知dao。”
“你在想什么?”银玉英难得有摸不清他的时候。
“我在想她们是在哪里相见。”
她带着他的半个灵魂,见到了她最后的遗迹。
于是银玉英也转shen,与他一起看向塔尖,“在海里吧。”
她说过要去找一片很大很大的海,要大到她找不到方向。但是天空之城的孩zi,怎么会找不到方向,灵魂的每一寸星辉都指向天空之城。
他说,“我没想到,他真的找到了那样的地方。”
还把她葬在了那样的地方。
银落华抬手正额边一羽贴一羽的桂冠,他有半个灵魂在她shen上,灵魂的温养不分此shen彼shen,时有她的迹象传梦而来。她不知dao,天使是不会zuo梦的,却能知dao被谁梦到。
她的天使半血、他的半个灵魂,牵引chu了她母亲的神现。
陨落的星等重回世间这一刻,已经等了二十一年。
她又梦到他了。
死去的天使不会再被梦见,她再也不会见到她第二面,只会梦到他。
她努力地回溯当时当地,汹涌回旋的海shui里只有她自己,于是梦到他,抱着他绝望地哭嚎。
“舅舅,舅舅……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han混、颠倒地喊来喊去。
他分chu去的半个灵魂想要挤回他shenti里那样的疼。
nie住右耳xia狂乱翻飞的幼翼,不知dao说什么,才能止住她的嚎啕大哭。
她哭得像把灵魂呕吐chu来一样,一直哭,一直哭,哭得灵魂也枯萎了,又哭得灵魂新长chu来。
银落华搂着她,她带血的yan泪hua过他赤luo的xiong膛,染上他的羽裙。羽mao不再滴shui不沾,轻而易举附着上她yan泪的血。
她新的灵魂是幼nen的藤蔓,一圈、一圈、一圈牢牢盘上他这棵大树生长。
yan泪liugan1那刻,是梦境结束之时。
银落华撑手站起,满树月桂枝rui又忽忽拂面。自然之语,他不答。
“你和二十五年前的银lou华一样。”银玉英自然也听得懂那些玄妙的天灵地语,“她在城外一意孤行,你在城nei一意孤行。”
天空之城不认可她。她是天空之城的孩zi牺牲了一个灵魂的造wu。天空之城紧闭的大门对人类没有宽恕。
即便作为天空之城的守卫者,划分半个灵魂为她作匙,天空之城依然反对这种命运般的轮回。
如果不是银lou华带着天空之城的本源力量之一泯灭在城外,或许此刻颠倒的就是,他走chu城外,留她固守城nei,等待分给谁半个灵魂。
永生的孤独,她留给了他。
像报复般,他又把这种孤独分给她的孩zi。
时间、空间、qing景、命运,在他yan前重叠、交错、凝练、简化,千丝万缕之间指向一条明晰的预兆。
万籁俱寂,他说:
“她会回来。”
这也算一种神交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