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四回  人间何chu1不寂寥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今日一袭冰绡似的白裙，衣上用金线勾勒chu宝相团花，金相玉质，百世无匹，肩tou披着深黑se的大氅，腰间系着一块颇为名贵的白玉，玉se温run泛着淡淡的光芒――侯卿知dao这玉的原主人是谁，他曾假作不经意地问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侯卿一惯ai穿白衣，衣带飘飘，冷若御风，从相貌装扮上看同李云昭确是一双登对的璧人，夕阳xia两人的影zi也像依偎在一chu1，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影zi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还是不够近。

        侯卿向前一步，牢牢攥住她向上微屈的五指，他的拇指摩挲过她指尖的薄茧，丈量过纤长的指节，轻贴着柔ruan的掌心，最终握住清瘦的腕骨。不动声se、宁静淡泊，又带着如藤缠树的珍重和执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聪明通透，在卜算一术上已有小成，就算不比当初的张天师、袁天罡等人举重若轻，也该有些方向无误的预示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我zuo不到。”与其说是占卜不chu，还不如说是不愿占卜。卜算一dao素来讲究个亲疏有别，她若果真是他的良人，他是卜不chu她的命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能够不是？她合该是我注定陷落的劫祸，从此便不肯和光同尘，zuo一cashen过客。

        此shen是万里不系舟，何幸赠红豆。

        往来穿梭襟怀坦dang的长风，苍穹之上独一无二的孤星，在照彻长夜的月光xia，在万山千林的静谧中，看不清、dao不明、听不尽自己的qing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怨这明月gao悬，不独照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是么？”李云昭一时无言，想要松手，却被他ying生生拉住。这人看着清癯，但手劲实在不小。李云昭便由得他去，另一只手抬起扶了扶鬓边唯一的发钗。

        这gen九凤玉钗是由一整块异se玉石雕琢而成，雕工jing1致，纤毫毕现，九只鸾凤翔集一chu1，或静或动，熠熠生辉。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，每凤一se，各不相同，在当年的唐gong之中，亦是稀世奇珍，整个天xia仅此一支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发钗jing1致华mei，少有可比，以往的主人却红颜薄命，但她不会在意这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低xiatou，单手将自己的衣领扯开些，顺着细线牵扯chu原本贴肉的五兵佩来。这银饰原本挂在项圈xia，项圈苗疆风格鲜明，和她如今的装扮并不相衬，可她不愿辜负侯卿的心意，便单独取xia用红线穿好贴shen保存。她拨动着银饰上灵巧活动的小小剑穗，明艳无双的脸上仍带着笑意，yu说还休，“假若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假若你后悔了，我们在苗疆的那些便不作数了罢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地浩大，唯我心窄。呼啸而过的风穿山过shui，gao悬于天的星明淡浮霁，如何能长长久久地驻足？

        我们，是完全不相似的人。若是不曾亲yan见过李明达、多阔霍等人，她或许还不会这样觉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恩ai缠绵固然令人歆羡，但若跟长生久视，与世同君相比，立时就被衬得如同离枝之花，光鲜却单薄。

        你还可以……再选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手指an在绳结chu1，似乎已准备着wu归原主。

        侯卿误会了什么，退开了一步仍握住她的手，颀长的shen影晃了晃，如玉山将倾，面容愈显苍白，淡无表qing的神se微有松动。他忽然笑了笑，带着愁绪的笑容比以往还要动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轻微的吐息落在她掌心，是一个温存的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还给我……”他垂首轻轻dao，九凤钗殊绝玉曜，晶莹的微茫仿佛仍在他yan底轻晃，“哪怕是得到了更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整个人几乎要tiao了起来。他这个温柔小意、委曲求全的表现完全不是她的本意，而且她明明是想让他选择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能辩一分是一分，“这枚钗zi不是我新得的，送我的人也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不能说不是，但至少当初不是。这枚九凤钗本是唐gong珍藏，连年兵燹xialiu落chu来，也不知怎的到了哥哥手里，作为哥哥送的及笄之礼。她穿私服的时候少，才不常dai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