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星淳落后几步，经过多宝格时，屈指一弹，越过一对霁红葫芦花瓶中间的隙，将银光闪闪的娃娃抛到落满灰尘的古籍后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他当了皇帝，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，也不会有多少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生愚钝，脑缺筋，年幼时跟着絮娘颠沛离，对许多事的理解并不深刻，直到长大后回想，才渐渐会到她的不容易。

        蒋星淳沉默许久，答应将巫蛊娃娃放到指定位置，算作他呈递给贞贵妃的投名状。

        蒋星淳从痛苦的回忆中，一副聆听徐宏煊指教的样，心里却苦笑连连。

        半月之后，徐元景龙抱恙，噩梦连连，请钦天监的张真人算了一卦，得了个“小人暗行诅咒”的批示，立时然大怒，喝令严查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条件，他要求贞贵妃保全他的名声，另找合适的人罪，待他得胜归来，把包括他在的所有人归城防军，绝不连坐，也不翻旧账。

        蒋星淳紧咬牙关，接过徐宏煊赏赐的舆图，挤个不自然的笑容：“多谢殿，臣还想求殿赏一幅墨宝，取个吉利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人心惶惶、愁云惨淡的氛围中，徐元景终于在贞贵妃的提醒，将怀疑的目光，投向颇受群臣拥的大儿徐宏煊。

        翌日一早，蒋星淳带着数万兵将，浩浩离开京兆，赶赴富平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已至此，放弃徐宏煊，保全生死的兄弟和好不容易带来的兵士，对他而言，是最明智的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乱世之中，不为刀俎，必为鱼肉，若想保护好妹妹，告娘亲的在天之灵，就得狠心，几件违背良知的脏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蒋星淳猛然站起，大叫：“不！不行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窦迁带人将妃嫔们的殿翻了个底朝天，一无所获之后，又派禁卫军闯朝臣的住所，挨个搜检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这一招“弃帅保车”，即将引发什么样的动，已经超他的能力范围，他不愿去想，也不敢去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到那时，你、我还有阿姝，失去利用价值，会落得怎样的场？”蒋星渊看着蒋星淳越来越难看的脸，将话说得更明白，“你一上战场，就再也回不来，我说句难听话，死在敌人手里还算痛快，既不必受诸多磋磨，又能得个忠烈勇武的好名声，可我们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么，让他从跌落，和痴又纯真的妹妹永远锁在一起，也不算委屈。

“利益”的“利”字，语调冷静，“同样的，阿淳哥哥也太看得起自己，他们可以派我试探你的风，自然也可以找别人，只要提供的筹码足够有引力，总有人愿意倒戈相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有何难？”徐宏煊扬声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，大步走到外间，挥毫泼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终于明白过来，蒋星渊说得不错，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这一条烂命，死了也就死了，阿姝怎么办？她长得那么，又温柔，在乱世之中，有可能遇到什么样的祸事，不需要我明说吧？”蒋星渊神微闪，了一剂猛药，“阿淳哥哥，你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，大娘为了养家糊，是怎么被那些熏心的男人欺辱践踏的吗？你忍心抛阿姝，让她走上大娘的老路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仔细想来，徐宏煊和当今圣上是一条路，喜好风花雪月，诗作赋，在治国方略上没什么见地，说的行兵布阵之术，因着过于浅薄，几乎令人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第一次驱走恩和权势聚成的雾，用明亮的睛重新认识徐宏煊，清醒地意识到――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是自己和无数百姓期盼的明君圣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