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这苍白无力的半生早已呈现于缚风楼的记录中,陈嘉玉翻阅数遍,不过薄薄一张黄纸。索藏深不忍再看。
生母为婢已烙印在他的人生里,唯有在学业上更为奋才可获得弟弟唾手可得的资源,可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被押上小轿,送长公主府时灰飞烟灭,从此困囿于一方窄院。
抵死缠绵时,他似朝拜者一般虔诚,每一个吻都炽。
毕竟杨花的长公主不过清心寡一时,如今又堕男、醉花阴,恢复了老样。就是比较之前更泡书楼了些,但近日世家势正盛,阴谋诡计、无主血案频发,多看些书也不无理。
“殿。”
“不,”她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教我吧。”
她一想到撷红便心生喜,于是希望他也喜,不要回。
两个受困的灵魂在这偌大的长公主府一隅相识相知。共剪西窗烛,共话夜雨时。
傻。
赵家庶长公,赵丹心。
压力也有大……陈嘉玉着迎难而上,可满手的青丝如绸缎似的难以捉住,时不时从指间溜走,凉丝丝地贴合着肌肤,闻起来还有清冽的馨香。
陈嘉玉学得很快,无论是缚风楼的事务,还是“扮演长公主”这件事,都逐渐得心应手起来。于是在闲暇之余,她总去后院找撷红,其名曰――解毒。
“是在忘记了,殿千金之躯,无需费神挽发,”他歉然摇,“还是在自己……”
他伸手,握住她在发间调作乱的手。温的令陈嘉玉僵在原地。
“蠢笨的家伙,”她嗤笑一声,“给你安个地龙好了,否则本冬天就不来了。”
她曾提过给他换一个居所,却被婉拒了:“这方小院就已很好,日而作,日落而息,十分宽敞,我的芍药也开得很好。”实际上只是院里太空旷,连一株树都没有。
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挽成,只玩了个痛快。
手指交错,在长久的静谧之中,乌发束,红玉衔。耳通红。
撷红笑眯眯地看着她,此时答应得倒快。看得多了陈嘉玉就发现他的表很有意思,平时的笑容如阳三月,温和煦;惊讶时柳眉微扬,睛溜圆;而真正快乐的时候,除了酒窝,鼻翼两侧会浅浅地显现两“猫胡”。
大概是隐蔽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,再无第三者的视线窥探,这在她心中燃了些许勇气。她反抓住他的手:“就这样,教我。”
于是日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直到某次毒发作的前夜。
我一定是这世上第一个看见他的人。她心想。
烛火湮灭,月影婆娑。不知何时院中再无他人,唯有他们拥抱着彼此,呼纠缠,火红的芍药田间,沾染一泥土芬芳,将自己最隐秘的悸动交予对方。
至于甲辰五,陈嘉玉发现她已很久不曾在意他的看法了。只有在理缚风楼时才能与他说上几句话。而对方也不再故作试探,似乎已经将怀疑搁置一旁。
看他这个真实的人,而非作为“长公主男”的撷红。
这也并非她自以为是,毕竟作为赵家庶长公,能在十六岁就被赵家送长公主府以攀恩,或押为人质,想必从未有人像她这般仔细地看过他。
“那自然听长公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