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五官相同，外表相同的人，宛如照镜般在不大的屋里打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京昼犯的错就是她犯的错，京昼答应的事就是她答应的事，京昼所的一切就是她所的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过数年，父亲病重逝去棺埋土尚且不足三年，京昼趁着她外不在楼里，竟把楼主之位当众传给京潭，让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外人京潭成了青山楼的楼主。

        打了足足半个钟，竟没毁坏屋里的一件摆饰，连桌上的茶杯都没挪过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给了谁，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京昼随心所的犯杀孽，纵使留的活不多，日积月累的还是不少，竟导致京墨本不能在外随意面现，否则定然会给青山楼引来巨大麻烦，让新楼主产生怀疑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次若非京昼想见她，这一次她仍然会扑个空。

        京昼为暗，京墨为明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今过了四年，足足四年的时光，京墨才再一次见到了京昼。

        京昼不慌不忙的抬手迎掌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，她和京昼的份再次调换。

        京墨垂默然，拳慢慢紧。

        既是她自己结的因，当然会承担一切的果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两个都是她的真师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第二日我睡了一觉起来，就看见她拉着你的袖叫你师父，我才意识到，原来连这个唯一属于我的东西都还要分你一半。”京昼嗤笑一声，极尽嘲然，“京墨，我现在已是一无所有，连颗金丹我都拿不得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即便是自小陪伴在京墨边的小徒弟乌鸣此刻来了，把睛瞪得脱眶，也决然分不哪个才是自己的真师父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半香，京墨袖的拳逐渐放松，没有发怒没有训斥，神平静的开：“什么都能给你，唯独这颗金丹真的不行，如果你不能去要，告诉我你给了谁，我去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，京墨脸一黑，终于忍无可忍了，不顾上的伤尚未痊愈便抬掌迎面打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京昼笑了一，语气还有些愉悦：“我知你不喜欠人，所以我就把‘我’抵给他了，他很兴呢，难这不合你的心意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她冰冷来的视线里，京昼侧过脸去，白净的五官温秀而英气，清淡淡的说：“自小我给去的东西，何时能要回来过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京昼站在桌前，静静的看着她，瞳深邃，波转。

        尽京昼杀的皆是该死之人，欺辱妇女之辈，虚伪可憎的恶角，可笔笔杀债全算在了京墨的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靠京昼活着，靠京墨长大，靠对师父的一腔痴成长至今，变成了懂事乖巧，足以独当一面的孝顺徒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最后问一遍。”京墨的手指着桌沿，不见多用力半分，一裂痕从她指尖漫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京昼把她从街边捡了回来养着，京墨手把手的教她武功读书。

        比如从长留村回来那一次，路上遇到的围攻就不是青山楼的仇家，而是‘她’的仇家，这也是京墨为什么让乌鸣别告诉任何人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金丹拿不回来了。”

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是，再转走向门外的阳光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千里之外的南疆京墨发觉不对火速赶回楼里时，所有事已成定局再难更改，京昼没有留一字片语的解释，径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    掌风隐隐雷带风，戾气突现，尚未之便觉可怖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不得这也是京昼的目的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京墨依旧默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有我当年捡回来的小畜生，那一刻她扒着我的求我救她带她走，我才觉得她是唯一能属于我的东西，也愿意成为我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万万没想到的是，京昼离开青山楼，离开她边，竟会在江湖里开始肆无忌惮的杀人，而且是着她的脸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京墨借着任务之名在外寻人足足一年，次次寻去都扑空，便知京昼是故意躲着她不肯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了，你也要不回来。”京昼淡然看向碎裂的桌面，“金丹裴寂给了我，也就是给了你，你找我要，就是在找你自己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靠着京昼写的信纸，用特殊虫粉引来金翅虫，一路循着京昼留的气息找到了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以前到现在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，包括我的，我的命都不属于。”京昼是笑着说的，里却雾蒙蒙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的速度都快极了，手细密如雨，躲避如雷电闪过，好似两薄薄的云雾交缠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是名正言顺的新楼主却自降份成为了青山楼杀客第一人，甘愿充当新楼主的左膀右臂，随护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二人相生相伴二十多载，早就心意相通，骨肉相连，若是京昼真心不想见她，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是空无办法，便彻底死心不再去寻人，回到楼里心侍奉新楼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挑眉一抬，一浅笑一低语，当真是和京墨一模一样，差不得丝毫区别，恍若一人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