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在那个瞬间,他也被温柔的月光抚了。终于有个人看穿了他,弯腰一片片拾起残破不堪的血肉,拼一个尚能成型的良心,重新递到荀文若手中。荀彧捧起自己的心,缓缓放回了腔里,于是心又开始沉沉动。他从未后悔过什么,但是现在,如果能让他重新选择一次,他希望那颗心从未丢失过,还有余力去护佑天苍生。
荀彧心里也清楚,曹之所以对刘备念念不忘,很大程度也是来源于刘备这势和不服输的个,这并不是说他喜所有狂傲之人,他只对刘玄德特殊。玄德在曹公心中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,不是和他荀文若有个“夫妻之实”就能改变的。
“曹某喝多了,无心之言,向使君赔个不是。”
这话听在曹耳朵里,却有另一番光景。他不知该往哪儿看,将目光放在刘备衣着。他着草木青的短打……是活时的装扮,看起来极为普通,又有着致的绣纹。为了拉拢人才,曹投其所好给刘备送过不少华丽的衣服,但刘备并没有穿过,如今倒是在尚书令府上穿着主人准备的服装,在这里洗手作羹汤了。曹有些想笑,他很快站起来,笑盈盈地对着刘备行礼。
到宽和平静。他被良心谴责、又被语言辱杀得几乎死去,但此刻因为刘备这惊世骇俗的话语,甚至是那近乎挑衅的态度,荀彧觉自己一活了过来,疼痛的心脏甚至到了几分甜蜜。刘玄德这个人的存在,以及他的一言一行,的确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和影响着周围的事,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去修复创伤和裂痕。可是这样好的刘玄德,毕竟只有一个。
看二人都站起了,荀彧也茫然地跟着站起,被刘备瞪了一,呵斥:“没你事,坐。”于是荀彧乖乖坐了来,仰看着对立的二人。刘备格一向狂妄,这是荀彧知的;但他在曹面前也这么狂,这是荀彧不知的。这个况有些颠覆他的认知,但又并非无迹可寻:刘备屡次与曹作对,每次作对都会换来曹给他升官加爵,如今到了左将军领豫州牧这个位置,已经是封无可封了。
但这并不是荀彧喜刘备的原因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荀彧所言所行并无参照,只能恪守君之行事。然而书本却不是现实,即使私人再怎么守礼知节,还是不能在公理上取得同样优雅的成果。白骨累累的路上欠了滔天血债,岂是一句“愿天太平”就能偿还……两句羞辱算不得什么,只是那羞辱背后,是荀文若那早已被凌迟成千百片的良心。他还没有对罪恶麻木,但又无力改变现状,这是他痛苦的源。他的主公、同僚和陛永远也不会理解这种痛苦,他们只会笑他,“荀文若,你是自愿选择了这条路,现在跑来说什么良心难安,何必呢。”
秋夜里传来风的叹息,似远似近,一切都显得如此虚幻而真实。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,心中涌现一阵烈的惆怅,他也随着夜风低叹:“曹某悔不当初。”
“无妨。”刘备起回礼,“既是无心之言,不为例。”
曹眯起睛看向刘备,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