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伏见御我笑了一，发动了车。

        凌晨的车上没什么人，机车如闪电般疾驰而过，拉一路轰鸣声。狂风扑面，有如实般砸在脸上，得人睁不开。在极速的刺激之，肾上素开始飙升，大脑的兴奋度随之提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与伏见御我相遇后，他好像越来越多地找回了本该失去的、作为活人时的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幽灵神地望着坐在自己前面的青年的脖颈。他半长的发从盔里漏来，随着风而摇摆狂舞，显得凌乱不羁。从年轻人上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量是他能觉到的唯一的温度，那种恰到好的温，仿佛隔开了周围的一切，沿着他们相贴的分，沿着他的胳膊，一路转到四肢百骸，心脏肺腑，将他空的躯重新填满生命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幽灵像是被这样的想法了一，指尖不自然地蜷缩一瞬，就要将手撤回来，却被青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，单手摁回原地，贴着自己的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松手，小心掉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年轻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，被风送到耳边。幽灵没再挪动了，仍旧维持着环抱住对方的姿势，只是表看起来比刚才更加沉默和狼狈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看来，伏见御我是个很奇怪的人。明明知他已经死了，明明知他只不过是个鬼魂，却总是习惯地用对待活人的方式对待他，就好像他从不曾被杀死，从不曾战败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刚见面的时候他的样算不上好看，甚至称得上是可怖。他的被一发纯粹的咒力攻击轰炸掉几乎半边躯，整个左半边只剩血淋淋的空，像是刚从恐怖电影片场里跑来。但时至今日，他的血肉已经恢复如初，回到他最完整、最巅峰的状态，壮，结实，饱满，拥有，拥有力量，拥有幻觉般的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乎是在越来越变得像个正常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仿佛他能够就这样去逐渐化虚为实，死而复生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错觉终究是错觉。他很清楚自己的况，他是不可能复活过来的。恰恰相反，他明白自己很快就会彻底消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伏见御我曾经说过的那样，他在逐渐变得“圆满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伏见御我是个奇怪的人。但倘若将“奇怪”这个词换成“神奇”，幽灵也愿意承认。跟在他边一起待了这么久，幽灵觉得自己好像逐渐变得已经能够与自己的过去、与这个世界达成和解了。并不是他临死前那种万念俱灰、万念俱寂，而是原谅了、释怀了、放了。当然，他原谅的不是这个的世，释怀的也不是曾经受过的一切，放的更不是那些为数不多与自己有关的人或事。这是一种仅仅关乎于自我的绪，是对自己的——用伏见御我的话来说就叫——救赎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，只有自己才会一次一次拯救自己。于是他放过了备受欺凌的少年，放过了颠沛离的青年，放过了两手空空的中年。他放过了过去每一个时刻的自己。于是他觉得，自己或许真的可以离开了，可以就此真正闭上睛，魂归天际，消散如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佛教中为使死者灵魂得以脱离地狱诸苦难，而为其布施超度之法。但实际上，超度也指过、战胜、超越、救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对自我完成了这个过程。所以他能够得以超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到海岸边，一人一鬼靠着机车站在一起，肩膀贴着肩膀，胳膊贴着胳膊，沉默着等待全新一天的太阳。

        日的景阔大雄浑，薄而的彩烈到像在燃烧生命，铺展在一望无际、波涛翻涌的海面上，让人见之几落泪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刺目的光芒中，幽灵先生叫了他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，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伏见御我应声转，海风扬起他的发，让他光洁饱满的额来，丽夺目的脸完全映幽灵的中，就像森绿的丛林中央盛开的最秾艳的花朵。

        幽灵向前倾，的嘴唇靠过去，一个最简单的吻便落在伏见御我的唇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贴了一会，谁也没有加深去，平稳的呼打在彼此的肤上，温湿，让这个吻显得并不暧昧重，但已足够温缠绵。

        幽灵退了回去，轻轻笑了起来，低沉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是可惜。”他说，“真是太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伏见御我眨了眨，也无奈地笑了，“是啊，太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又耸了耸肩，迎着风捋了一把发。这个动作充满了青年人的意气风发，一往无前，潇洒极了，也迷人极了。